- 他们是一种「遗民」。

- 永远固执而沉默地慢慢地走，让你觉得许多事情值得深思。——汪曾祺

「人类永远在时光这条路上，以古老的方式工作，生活。以古老的方式，留下印记。」

- 致第八星系，以及，你。

首发日期：2019.5.29 陆必行生贺24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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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必行站在礼堂的讲台上花了三秒钟分析了一下当下的情况，按了按耳朵上的耳麦，脚尖在地上点了两下。音响轰地一声，把企图黑进扩音系统的小子吓了一跳。

这一幕倒是似曾相识，他心想，再过一会儿“四哥”就该来了，带着湛卢，还有...还有一身让人悸动的气息。他短暂地回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，一时间有点想飞奔回家，又被台下的场面拉回了在统帅身上遨游的神经。

“所以——”音响里刺啦一声，尖锐地划过空气，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，一齐转头看向低着头的陆必行。陆必行轻咳一声，缓缓问道：“你们是说，所有人都去参加...呃”

之前自己说出口时没觉得尴尬，到这种场合反而说不出口。

毕竟台下一双双眼睛太过狂热和真诚了点。根据入学调查显示，星海学院里十有八九的学生有陆必行狂热崇拜，尽管这帮兔崽子在课堂上依旧不羁得如当年的林静恒。

于是当初林静恒在开学典礼上坐了全程，冷气散发全场，才压住陆必行口中的所谓“醋意”。尽管在这点上，统帅拒不承认。

陆必行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神游的有点多，可能是被一帮崽子气到了。他还没缓过来，就听到下面有善解人意的学生喊了出来。

“陆校长，是型男选美！”

陆必行扶额，他当然知道！谁能料到当初一句“只参加型男选美”的余威如此之大，让星海娱乐一手包办全部流程，全民参与，期待着和前任总长同台竞技。

而前任总长此刻只想回家。

他挥了挥手宣布散会，喷着日可云车的机甲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——不知道新的机甲车厂为什么会注册这个名字，据小道消息说是军工专家怀特取的。

这是林和他两个人的共用私人机甲，里面布置得像一个小生态园。起初是林静恒在打理，毕竟陆总长忙着应付工作问题与感情问题。后来时间久了，林静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打理小生态园就交给了陆必行——湛卢自从疯狂喜爱上养宠物后就被迫从家政服务岗位下岗了。

此刻陆必行叼着饮料的吸管弯下腰，拿着喷壶给机甲车内壁上种的一排排蘑菇洒水。水雾在空气里散开，最后被隔绝在陆必行的眼前。吸管吸出刺啦刺啦的声音，正好一袋子饮料喝完，甜味还留在口腔里没有完全散去，机甲车已经停下了。

林静恒不让他喝酒，只有饮料被允许。作为平等交换，统帅也被勒令不可抽烟，于是时常能看到统帅先生叼着烟拎着手上的变色龙在家里乱晃。

陆必行刚下车就被摄像机话筒吓到了，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，保证自己此刻风流倜傥，英俊非常。还没等他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容，第八星系娱乐报的记者就赶在他前面开口：

“陆校长，请问您对您登顶型男选美初选有何感言！”

陆必行摆到一半的笑容僵在原地，嘴角要上不上地颤抖了两下，继续温润地上扬。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：“看来我还是很有魅力的？”说完还眨了下眼睛，把摄像头逼得恨不得怼到他脸上。

他在一连串的追问里缓慢移动着，等到他好不容易进了家门，头发果不其然已经乱了。他随意抓了几下，看着门口拦着人的两个改良小机器人，终于迟来地呆愣住了。

“我什么时候报名了。”他站在客厅中心回忆，飞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，发现确无此事。

“是图兰将军帮您报的。”湛卢的声音从光屏里传出来，随即便投出了实时选票数，陆必行一骑绝尘，荣登榜首。

随后便是一段视频，图兰站在广场新建的高台上挥舞着双手，两条“触须”不断随风飘动，潇洒得很。

“给陆校长准备一份生日礼物！”她大喊着，“送他出道！给他惊喜！”

其实陆必行对于自己的生日一向没什么特殊的看法，不懂事的时候生着病没法庆祝，后来思维能跑圈的少年总觉得自己的生日也许带来了无数苦难。而独眼鹰第一次当爹，也没发现少年眼底的一抹忧郁。到最后，生日只是一个寻常的日子罢了。

陆必行一时无语，半晌吐出一句：“还真是惊喜。”

湛卢一时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，直接分到了笑话一类。图兰的声音一停，空气里只剩下令人尴尬的机械笑声：“哈哈哈。”

“等闲下来帮你升个级吧。”陆必行打断了湛卢的笑声，“林呢？”

“先生在阁楼。”湛卢回答，“升级吗？我暂时认为不太需要，目前技术恐怕难以再进一步。”

陆必行大步往阁楼走过去，心里无端生出些怪异感，推着他迈向那个小小的房间。“只是升级一下语言系统。他在阁楼干什么？”

湛卢沉默了两秒，片刻后才发出硬邦邦的声音，“先生又屏蔽了我。”

贴心棉袄湛卢先生经过无数次生离死别，依旧没有提升半点地位。

“好吧。”陆必行想，“反正人在就行了。”

他尽管这样想着，嘴角还是不自然地绷紧起来，快步走到阁楼门前，又开始踌躇不决，手在门上起起落落，最后发现门落了锁，就算想进也进不去。

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刚想转身走开就听到门“咔哒”一声打开了，穿着家居服的林静恒头发翘起一根，试图与陆必行一头卷毛看齐，灰色的眼睛直直对上陆必行的视线。他站在门口抵着门，开口问道：“刚回来？”

陆必行微微点头，心里痒着想侧头去看阁楼里的景象，却被人死死挡住。这人只是盯着他，但陆必行莫名感觉他有点心虚。这种心虚或许还体现在林静恒并没有吐槽他迷乱的发型上。

于是两个人显有的，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。

“现在出门？”陆必行率先低下了头，心里的异样感近乎要将他炸开，只好计划着转头走去衣帽间换衣服。他还没开始胡思乱想，林静恒一把抓住他，将他拉过抵在墙上。

“乖。”林静恒哄小孩儿哄得熟能生巧，“等会你就知道了，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。”说完还对着阁楼抬了抬下巴。

面对将军偶尔暴露出来的温柔，陆必行一向毫无抵抗力，连身带心瞬间放松了下来。他明知经过这么多年，过往的死结都已经解开，但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，下意识地害怕，害怕欺瞒，害怕分别。

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，或许他只是在寻求林的一个吻，并非惶恐。

“小崽子。”林静恒手指轻轻摩挲过陆必行的脸颊，心里暗暗骂道。不高兴全写脸上，撒娇给谁看呢。

虽然知道陆必行只是一时脑子短路，但以刻薄闻名的统帅先生还是眯着眼睛开了口：“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？嗯？”

陆必行本来还沉浸在温柔里，此刻浑身一抖，自觉踩了林大猫的尾巴，忙着开口顺毛，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语句，只能亲身上阵，吻上了那开开合合的薄唇，把剩下的话全部堵进了唇舌里。

“我在想什么。”陆必行一心二用，思绪乱飞，“他明明已经把有的一切都给我了。”

直到两个人呼吸微促地分开，管家湛卢又骑着爆米花游过来，非常没有眼色不合时宜地公事公办：“舞会还有30分钟开始，我建议...”

林静恒一个眼神飘过来，把爆米花的蛇胆吓没了，载着机械手飞速开溜，于是湛卢的建议就忧伤地散在空气里。

所幸陆校长此刻非常有时间观念，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，赶着往下滚，自认为巧妙地把话题岔开，“来不及了，换衣服。”

出门五分钟的林静恒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半小时还会来不及，何况离家还不远。他挑了挑眉看着快要同手同脚的陆必行，发出一声轻笑，低下头可疑地抖动起了双肩。

舞会这个提议也是图兰提出来的，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，在林静恒面前喋喋不休了一下午。林静恒始终一言不发，直到陆必行生日前几天的一个下午才动了动他尊贵的脖颈，点了下头。

“啥？答应了？”图兰愣在原地，差点把自己的舌尖咬了。

林静恒瞥了她一眼。图兰立刻立正站好，下一秒风一样地飞出门外。

二十分钟之后，陆必行从衣帽间出来，林静恒靠在门口等他。两人今天穿的同款式正装，只是陆必行是深蓝，林静恒是浅灰。林静恒很少穿西装正装，平时的正式场合多半都是军装，难得穿一次更显得腰窄腿长，挺拔到一丝不苟。

不开口没人认得出这是个流氓。

邀请函由湛卢发出，名单是林静恒亲自拟定的，老友旧识基本都抽出了空——所有人一致认为可以不给林静恒面子，但是陆必行不一样。

所以两人急急忙忙掐着点到的时候，宴会厅已经格外热闹。图兰依旧四处撩拨，拜耳气急败坏，被李弗兰拉着喝酒消气。柳元中一如既往地站在一旁，忧伤地被忽略着。

中央军的老帅们也已经到场，各自举着杯寒暄着。所有人用血与泪浇灌出的和平时代，总在相聚的一刻显得愈发清晰，愈发沉重，又透着温和与辛酸。

陆必行捏了捏指尖，下一秒就被林静恒握住了手。面上冷冰冰的统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，似乎毫无情绪，只是拉着他往前走，仿佛此刻紧紧攥着他的是另一个人一样。

陆必行翘起嘴角，小拇指不安分地在林静恒掌心勾了勾，被闷骚禁欲的林君子瞟了一眼。林静恒手掌僵硬起来，看样子恐怕下一秒指节就要咯嘣断裂。陆必行第无数次调戏闷骚成功，歪了歪头，贴近林静恒的耳边吹了口气。

贺礼全部都交给了湛卢，大一点的机甲全部停靠在了门口。上了年纪的将领眼泪汪汪地看着陆必行，双手交叠地握在一起，仿佛亲生儿子一般。通常这时候还会顺带着向一旁的林静恒飞眼刀，尽管林静恒对于这些个眼刀大礼一概不收就是了。

手上的香槟一杯杯地换，陆必行略微有些歪倒地靠在在林静恒身上，看着众人对林上将的态度乐不可支，手指不断在林静恒的手背上摩挲。他轻轻打了个极其骚包的响指，示意湛卢可以开始放音乐了，没想到湛卢出了个差错，放错了歌单。

在诡异的摇滚声里，机械声音哈哈干笑两声，更加坚定了众人对他“认贼作父”的看法，忽略了湛卢的同伙陆先生。

林静恒冤枉极了。

“林，”陆必行喝了几杯酒，空气微暖，未免有些酒精上头，眼神却更亮了。“愿意和我跳支舞吗？”

陆必行转过身，两人距离极近面对着。他眼里闪着光，向林静恒伸出手。

恒星与行星相互吸引，一如他们相握的手。

林静恒有些僵硬笨拙地跟着陆必行的步子。陆必行起初只是拉着他的手，后来逐渐不老实地把上他的腰，几乎要将人揽到自己身上。三拍舞曲在耳边炸开，混杂着对方温湿的气息喷洒着，呼吸交缠。

薄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，拉着黄静姝假装自拍，实际上早就对准了一蓝一灰的两个人。

好像此刻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。她想。

她所见过的林静恒的所有温柔，似乎都只给了陆必行一个人。同样的，陆必行也献上了自己的星空。

真是，兜兜转转，命中注定。

虽说是陆必行的生日舞会，到最后还是成了大型社交现场。陆校长被推着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悄悄拉着林静恒开溜，留下红光满面的一群人叽里呱啦地交谈。

林静恒任由他拉着，低着头好像在沉思。陆必行刚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，还没开口就猝不及防地被一条黑布遮住了眼睛。

“原来你喜欢这种吗？”陆必行似乎带着无奈，笑着开口，“但能不能到家再说？”

他想去把布拿下来，可惜两只手都被林静恒抓着，于是只能拉起林静恒的指尖，放到嘴边意有所指地吻了吻。

林静恒喉结上下滚动，觉得自己心率过山车一样上升，猛地抽出手敲了下陆必行的额头，感觉到血液的温度都在上升，近乎仓皇地拉着陆必行推开家门往阁楼走。他步伐迈得很大，有些急躁，后来又缓缓放慢了脚步，生怕陆必行被他拉得走不稳。

他按着陆必行的肩膀往前一推，抓着他的手推开门，眼上的黑布忽而轻柔地落下，星光霎时炸开在眼前。

满阁楼的星辰舞动，一个个星系被标出，还有小小的，星海学院闪烁。

跃迁点坐标从启明星亮起，一个接着一个往前延伸，绘制出一张灿烂的星图。手写的标注密密麻麻，把八大星系环绕住，航道层层交叠，像编织了张大网，把陆必行的心紧紧包在中间，不断收紧。

最后，兜来转去，又回到原点。

陆必行眼眶发红，张了张嘴。

“你养狗的目标可能得晚点达成了。”林静恒从背后揽住他，贴着他的耳边说话。心跳准确地从浅浅的胸口传达给他，两颗心一齐跳动着。

林静恒停顿了一下，抿了抿唇，像是斟酌了几秒才开口，“我已经安排好了....唔，如果你愿意的话，我们可以沿着这个路线....”

剩下的话他没说完。沿着这个路线干嘛呢？完成你小时候的梦想吗？在没有战火的时候带着你看一看外面的星空，还是只是，单纯的想弥补一下丢失的岁月。

他说不出口。只是想这么做，就做了。

他手足无措地爱一个人，不知道如何讨好，如何经营，只知道掏着一颗心把能给的爱全部一股脑塞过去，小心翼翼地问一句，你要吗，还要什么？

谨慎到几乎卑微的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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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后轻微地嗡了一声，可是没有人在意。

片刻后，头顶的星光汇聚到一起，夺目地照耀着两个人。

“Happy birthday.”

“感谢许多年前的这一天，让我有了遇见你的可能。”

END.

* 关于环八大星系：参考191章。

小陆小陆妈妈的宝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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